[Silm/同人]18-5｜Never forgive. END

Character:Turgon/Finrod

所有角色屬於J.R.R. Tolkien，我所擁有的只有裡面的bug

Warning:可以當成non-slash來讀

05

  

他一腳踏進了無底的沼澤裡。

粘稠的泥濘像是溶解的蠟，不過短短一瞬間就徹底包覆住了他的小腿。他急忙向後退，但是後面同樣沒有路了。冰涼的溫度滲進他的靴子裡，從腳往頭頂湧去，他不禁產生一種渾身發冷的錯覺。

這場陷困發生的非常突然，實在太過突然了。然而它又是跟隨著落敗而至，卻因此顯得理所當然。

兵荒馬亂中，唯獨Turgon的兩名大將Glorfindel和Ecthelion能和他一樣力持鎮定。儘管在這步田地，Turgon還能表現的如此冷靜，或許能稱得上是冷酷了；畢竟他的兄長Fingon——整個諾多族在這場戰役中所深深仰賴的至高王——在不久前剛剛在他的面前慘烈戰敗，死無全屍。這一次再也沒有那樣的七道門會一一在自己身後關上了。Turgon也因此不再有移開視線的權利。

他的視線湧起空白，於是他眼睜睜看著一切。

塵埃落定。

貢多林軍被徹底和芬鞏的主力軍隊分成了兩路。到最後Turgon理解到他們註定無法合流。自始至終，都不可能有人能夠順利接近去營救他的哥哥。活著的人是被留下來的，他必須往南面突圍，若能取道西瑞安通道，再次隱藏至群山中，它們才有存活的機會。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著，伴隨一陣一陣的頭痛，然而他盡可能定下神來。首先要做的是穩住自己的軍隊，接著湧泉領主與金花領主默契十足地一左一右護駕他們的王。Turgon憑著僅剩的理智帶領他們試圖撤退。

然而，在多面圍剿下，他們最後仍舊全部被逼進了沼澤裡。

Turgon忽然不知道自己一直在等待的究竟是什麼了。

當他發現這就是「西瑞赫沼澤」的當下，貢多林國王——同時也是現在的新任諾多至高王——在絕望之中露出一抹苦笑。他回過頭去，那些正朝著他們層層圍繞的敵人像是烏雲一般向著它們逼近。他甚至嗅到一股腥臭的鐵味，在那其中或許有他的哥哥的血，更或許有他的父親的血。

啊啊，真可笑不是麼，Ingoldo——他恍惚地想著。如今我竟再一次的與你陷入了同樣的境地。

在驟火之戰那時，那場戰爭的序幕方揭起時，我知道的，你也曾受困於同樣的這片沼澤之中。

——憑藉著你的所見告訴我吧。

他仰起頭，厚重的雲翳張牙舞爪的遮掩住天光，大地延綿著一整片的陰霾。

告訴我，那時你舉目所及的景象，也是這見不到落日餘暉的荒野嗎？那時你的心中，是否也湧起了與我一般的絕望——而這絕望深如此地和蒙福之地之間的大海。自驟火之戰而起的班哥拉赫戰役，唯獨我不曾插手，而尼南斯・阿農迪亞德之戰也再不可能見到你的身影了。因為你已完成你的使命，你回到蒙福之地了，你永遠不會再出現。於是如今換作我在此作困獸之鬥，奢望著他人的拯救。

然而、諸位大能者們，難道我們所做的困獸之鬥還不夠多、不夠久嗎？

  

雨開始落下的同時，Hurin和Huar替他們帶來了最後一線希望。在一蹶不振的僵局中，大隊人馬從遠處趕來，一邊發出高聲呼喊，如同馳入死地的火光。

他們橫過陣勢，擋在整支黑暗大軍前。此時雨忽然傾盆而下。而他們就這樣站立在雨幕中，將Turgon的軍隊與敵人隔了開來。與此同時，Huar回過頭，最後一次，他對他曾報效的君主Turgon致上一禮。

Turgon並沒有料想到這一面將是永別。直到最後他像是突然醒了過來。心中燃起的期盼，很快便被擺在眼前的現實轉變成了悲慟——多爾露明的戰士留給他一個星星般的預言，然後他們用自己的生命築起了一道牆。這道牆即使面對死亡仍舊屹立，替貢多林之王以鮮血洗出了一條活路。

「雖然我們在此永別，但從你我之中必要升起一顆希望的新星。」

「珍重再見了。」[10]

在日後，幾乎沒有一首詩歌描述這場戰爭。因為它實在太過悲傷。群鷹盤踞在高高的山壁上，俯瞰著陷入了衰落的白城，凝視著Turgon帶著殘餘的兵馬從淚雨之戰的挫敗中歸返。即使是鷹王的眼裡看來，那些曾經如此自由的子民，如今步上的也是一條憂傷的路。

而早在這之前，Glorfindel曾給予Turgon的建議，如今終於付諸實行。Turgon在萬念俱灰下，決定尋求最後的退路。他派遣了許多舵手前往西方的海上，試圖尋求維拉的幫助。如今他已經親眼見識到了無從阻攔的災厄，以及災厄是如何輕易的便能如狂潮一般淹沒他們。

然而，許多年過去，那些被派遣出去尋找蒙福之地的水手，一個都沒有回來。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

事實上，在過去百年間，他已經很少聽從羅瑞安的召喚。睡眠在這種時候顯然是最不適宜的，而且維拉們對諾多精靈也不再這麼眷顧及鍾愛。

然而這回，或許是這場戰爭帶給他的疲憊太深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睡著了。直到他見到Finrod。

在一片深藍色的星空下，那名金髮的諾多就站在河水的對岸。他認出了那是西瑞安河，那是將他們的前路分開來的河。河水柔和的涓流聲不絕於耳。

「Turukano。」Finrod對他說。金髮在星光下微微發亮。「吾友，好久不見。」

Turgon知道這是夢。然而他僵在原地，像是再一次踩進了沼澤裡，一動也不能動。

「Ingoldo……Ingoldo？」他微微顫抖的喊他的名字。儘管他對這個名字是如此熟悉，但即使是說出口都費了很大力氣。

「是我啊Turukano。」Finrod微微偏了下頭，然後他笑了。「告訴我，你過得還好嗎？」

他們中間所隔著的河流並不寬闊，然而它讓Finrod顯得很遙遠。Turgon對此沈默著，沒有回答。星光灑落，破碎在河面上。

「話說回來，Turukano，我終於看到了你的城市……」Finrod想起了什麼似的，他打破了沈默說。

「相信我，吾友，若真要比較提里安城與你的貢多林，我認為你的城更為美麗。因為它屹立著對抗黑暗，不受侵擾。」

「……是麼。」Turgon低下了視線。

那些話語落下時，他看見他的城市白色的倒影映照在西瑞安河的水面上，而Finrod腳下則是一座洞窟中的宮殿的火光。忽然之間Turgon的眼角灼熱地疼起來。

他掙開了束縛。魯莽的向前邁出一步，伴隨著濺起的水花Turgon踏進了冰冷的河水裡。但是在夢裡明明不應該感受到溫度的。

「Ingoldo！聽我說，我不明白……」他艱難地喊道。抬起頭注視著金髮的諾多，一陣孤獨的風拂過耳畔。

「我已經不能明白……最初、明明是因為Elenwe、因為我珍愛的家人、因為你……是因為這些屬於過去的快樂，這座城才被建造的像是堤里安城。然而它不是真正的堤里安，我知道，我知道的，Ingoldo。」

「因為如今，你們不都一個一個的離開我了嗎？」

Turgon說著，一邊他不再停止，繼續向前走去了。河水的深度一寸一寸的加深。

很快地、那些冰冷的水淹過了他的小腿，然後是膝蓋，最後及腰。

然而Turgon沒有停下。他感受著將被滅頂的空泛。是的，或許再一會兒，他就會被淹死了，同時他也會離開這場夢。然而他沒有選擇後退。他早就已經決定不能回頭了。

「Ingoldo，我多希望你還在這裡，能夠給予我任何一點幫助，能以你的智慧導正我……我很害怕，怕自己已經無法再相信下去了。」

「Turukano，你必須回去。你必須完成你該做的事啊。」Finrod哀傷地對他說。

然而他所做的卻和說出口的相反：他也進入了水裡。並且，也朝著他一步一步地涉水走來。他的金髮浸在河水中，隨著他的前進而漫開在水面上，像極了金色植物的根。

Turgon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悔恨和痛苦，所有來不及說出口的所有話語都說不出口。即使說出來了又如何呢？他的摯友就是為了跟隨他才來到這裡，而他也沒有拒絕。Finrod所值得的、比他真正擁有的多上了更多更多，自己對這樣的結果怎麼可能完全沒有責任？他對誰的死是沒有責任的呢。

直到最後，即使水深方漫到了彼此的胸口，然而他知道他們再也無法前進一步了。

「Turukano，你毋需道歉，你也沒有虧欠我們任何東西。回去吧。」Finrod輕聲說。

窗外正下著大雨。

Turgon睜開眼睛，同時理解到夢中的寒意大約是因為這場雨的關係吧。隨即他發現自己的臉頰上流淌著淚水。舉目所及一片漆黑。現在的時間仍舊是深夜。他沈默的直視著前方，並沒有將它們抹去。

接著他起身來，就著一身單薄的寢袍，他離開了床，走向房間的末端。他信手推開了陽台的門。驟雨鋪天蓋地的闖進室內，凶狠地迎面而來。但是他並不畏懼退卻。他眯起眼，留下身後的門大敞著，直直走進了毫無遮蔽的雨裡。

貢多林王仰起頭來，任由雨水落在自己的臉上，雨水盈滿了他的眼裡，然後順著他的臉頰不斷滑落。直到他再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哭泣。

「蒙福之地的大能者啊！」他對著無底的天空嘶啞地大喊。

「我們的過錯究竟該如何才能補償？難道沒有一件作為是值得得到原諒的嗎？」

他感到一股沁入骨髓的寒冷。低沈的雷聲響在遠山裡，但他知道那只是雷聲而已。因為即使是如今，依舊沒有任何人回應他的不甘。

「偉大的Ulmo，您當真傾聽我們的呼救嗎？您所說的，我全部都做到了，那麼為什麼只能任由詛咒奪去我們的一切？那麼當我派出的船隻在海上落難，您又為何不拯救他們？為何不送他們前去懇求原諒？而當我揭露這份隱藏已久的力量時，為什麼它卻救不了我的兄長？」

為什麼？眾水之神，我就站在這片雨裡。回應我啊。

 Turgon緊握著拳，像是失去力氣一般，他在沈重的雨中跪了下去。他的頭上沒有冠冕，卻彷彿背負著千斤重，西瑞安河的歌唱消失了，在他的心裡，永遠地。

「如果我們來到這裡就是無法彌補的過錯，那麼為什麼要給予我們能夠得救的希望？這麼久以來我相信著你們，我是相信的……」

相信了這麼這麼久。

於是，到了最後，當Tuor和他唯一生還的舵手Voronwe 一起來到了貢多林，兌現並傳達Ulmo的新預言的那時，Turgon的心已經冷卻了。

Tuor告訴他，Ulmo指示他們現在必須備戰，並做好離開安逸的準備，「若汝現在便相信維拉們，即使經歷凶險，半獸人終將倒下，Melkor的力量也終將化為渺小。」[11] 然而貢多林王對此表現的卻意外的冷淡。這一次，Turgon拒絕再相信Ulmo了。

很多時候「不可挽回」並不是結果，而是原因。

「…他們躲在自己的領土裡，用難以接近的法術將自己包裹起來，以使邪惡的消息不會傳進他們的耳中。不，這些年揚帆遠洋而久久不歸的子民們已經夠多了，他們深葬在海裡，或是迷失在無路可走的陰影中。」

「下一年到來之際，不會再有人走向大海，我們寧願相信我們自己，守衛我們的城市遠離Melkor的威脅——那時Valar們將不會提供多少幫助。」[12]

這樣的話語之後隨之而來的是死寂。歷經了辛苦跋涉才終於回返貢多林的Voronwe——他的舵手中，那自始至終唯一生還的一位——在一旁落下了眼淚。而Tuor則不發一語。貢多林哀傷的終幕自此悄悄地揭起了。

【終章】

接著便是火光蔓延開來。

猛然抬首，美麗的白塔轟然塌落。

Turgon乾澀的雙目注視著那片火燒似的天空，和那天空中曾經飄揚的藍色王旗。依然站著的人已經所剩無幾，而那些朝著自己圍困而來的烈焰的猛獸，正爭先恐後的搶著要剷除他這個黑魁首覬覦已久的心頭刺。

Turgon再一次地湧起了濃烈的歉意。他並不認為自己軟弱或者不夠堅忍，只是單純對所有跟隨他的人都感到愧疚罷了。他對Finrod也是如此。因為在最初，他曾向他說過他相信維拉的拯救，這一句話再也無法收回，但是最後他們都不曾親眼見證任何事情發生。
貢多林成為了一個幻影，但Turgon知道它的毀滅是為了被銘記榮耀。

然而他不能否認的是，當最美好的事物燃燒起來，卻也是最灼人的。

就像是最為相信的事物，不再被相信的那個瞬間......

FIN

註釋：

[10]出自精靈寶鑽中譯本第二十章《第五戰役—尼南斯·阿農迪亞德》，全文為Huar所說：「就算它只存在短短的年日，從您家中必要生出精靈與人類的希望來。我王，在死亡的凝視下，且容我向您這麼說：雖然我們在此永別，但從你我之中必要升起一顆希望的新星。珍重再見了!」

[11][12]出自HoME2 《the Fall of Gondolin》，Ulmo讓Tuor帶給Turgon的預言全文，及Turgon的回答：

“看哪，石城之父，我遵照在Abyss深處的奏樂者之命而來；他知精靈與人類的意志，亦曾於脫逃之日仍在計劃中時眷顧於汝。你在居所及警戒之山上意圖對抗邪惡的Melko的低語通過他的眾多耳目傳與Ulmo，而他亦歡喜於此；然而他的心亦擔憂，因著Valinor的群山間坐著滿心憤怒的Vala們，他們由Taniquetil的峰巔俯視世界，旁觀Noldoli的悲慘奴役與人類的徘徊不定；因著Melko已然在鐵山脈邊的陰影之地將他們包圍。因此我經由秘徑來臨此地，汝可清點汝之領民積極備戰，時日已然無多。

Turgon言道：“我不會那樣做，雖然這是Ulmo及全體Vala之意。我不會讓我的領民冒險面對半獸人的噩夢，亦不會統治我的城市走向Melko的火焰。 

Tuor說：“不可。若汝不從目下起便與此事以極高重視，那麼半獸人將會永遠居留此地，並在最後統治大陸上的大部分山脈，不再面臨來自於精靈與人類的威脅；即使Vala們此後因其他原因寬釋Nodoli也不能夠。然而若汝現在便相信Vala們，即使經歷凶險，半獸人終將倒下，Melko的力量也終將化為渺小。”

但是Turgon聲稱他是Gondolin之王，沒有意志可以強迫他違背自己的想法統領他長久以來親愛的同伴。 Tuor直言Ulmo已然擔心到了Turgon的不情願：“我被要求說出這些：'石居者的子民要快速而秘密的順Sirion河而下直到海邊，在那裡他們要造船出發找尋回到Valinor的路：看哪！這條路已經被世人的記憶淡化而至遺忘，深洋險峰攔在路間。然而精靈們依然居住在環山上，Vala們亦端坐Valinor。即使他們的歡樂已然為悲傷和對Melko的擔憂所減，他們亦躲藏在自己的領土內並設置了難以接近的魔法將一切邪惡阻擋在海岸線之外。你的信使仍有機會抵達那裡，讓他們的心轉入對Melko的憤怒並奮起給與他有力的打擊，摧毀他在黑暗山脈下建成的鋼鐵地獄。”

翻譯原址：http://www.douban.com/note/280332158/ 

寫在後面。

一萬五千字終於是給我寫完了，也算是一了試著寫Turgon和Finrod這兩個角色之間的牽絆的心願。想當初一開始對三芬家和Turgon並不是很有興趣，重看幾次之後發覺挺多值得注意的地方，其中我最好奇的是Turgon的心態轉變，從他離開內佛瑞斯特的心情、到他多半不插手外界事務的心態。不過這方面托佬實在沒有細講，因此這篇文其中包括了太多太多我自己的私心和腦補，而且因為時間的關係有些地方交代的也很不清楚，若是覺得我不尊重原作的話非常抱歉，寫到這裡覺得有點兒緊張。

我不算是那種會無條件拚命洗白諾多的諾多粉，然而Turgon不聽信Ulmo最後的預言所得到的結果也不能說他是咎由自取。我個人覺得過錯如果無法彌補，那麼確實只能令人感到絕望，這種時候心中產生「無論相信與否，結果都不會改變」的想法也是情有可原。幸好最後一切都會得到修正吧，托爾金坑已快把我虐死……但並不後悔自己讀了它們。本文中若有任何bug歡迎幫忙抓蟲，感謝各位閱讀至此。

至於感想什麼的，一個字也好，有時間就隨便給點吧w

以上(´-௰-｀)